烟雨三月 沐春江南
木一
起初，这个清明是要陪妈妈回老家扫墓的，考虑到南方还冷，怕心脏不好的老妈一路上遭罪，便推后了南下的时间。小静在清明前后有七天假期，正愁没有作伴下江南的，于是就一把抓住了我。并邀请了jvc这个赋闲的专职司机，一同前往上海，开着禾菱姐姐家的车周边游。我也算驾龄十几年的老牌司机了，只是没人信得过我跑长途（其实我自己也蛮心虚的），仅混了个备份司机。
到上海那天飞机晚点，把接机的朋友害苦了，到禾菱姐姐家已经是晚上9点多钟了。
禾菱姐姐去年般了新居，比以前的漂亮跃层又大了很多，格局、装饰、装修更时尚、更精彩了。我们在簇新的大宅里把相聚的喜悦挥洒到夜深。
一觉醒来，已经是艳阳高照。洗漱整装，乘电梯下到餐厅，神清气爽的喵几位已经在禾菱姐姐的操持下，幸福的用早餐了。甜的、咸的、中的、西的……正应了那句广告语：总有一款适合你！
睡足吃饱的我们行驶在去杭州的高速公路上。
杭州，这个自古以来就被誉为像天堂一样美丽的地方，对我来说，并不陌生。20年前，曾在这里小住，著名的旅游景点都留下过我和小儿阳光灿烂的片片。后来许多年里，来过N次，都是蜻蜓点水的办完事就走，几乎没有停留。这次，是和一同出游过多次的嘻哈一族专程来踏青的，心身愉快得像金灿灿的油菜花，无忧无虑的烂漫着、璀璨着。
杭州市区也像所有的现代化都市一样，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直到与杭州战友相聚在了窗明几净的餐厅里，心才忽然安静下来。与这群被西湖的水滋养的才子佳人在一起，无论是吃饭、聊天、赏情、观景，都像在梅家坞喝明前茶，清幽淡雅、深邃绵长、唇齿留香。
游西湖安排在第二天，当天下午我们去西溪湿地。
一、迷失在西溪湿地
西溪湿地距西湖不到5公里，是目前国内第一个也是唯一的集城市、农耕、文化于一体的国家湿地公园。近年，因为电影《非诚勿扰》在这里拍摄了一段外景，更为这里的旅游业增添了人气。我也没能免俗，总觉得人家几个亿丢进去，肯定要找最美的景致。除此以外，还在网上看过隐泉拍的西溪风景照片，那种淡泊、清远、幽寂的野趣，让我顿生向往。
人的本性也许就是该在大自然中生生息息，否则，为什么当你踏上这片莺飞草长的水域时，顷刻间，一切的疲惫、忧虑、沉闷都化为乌有？你按捺不住的想与鸟儿一同鸣唱，想与鱼儿一起戏水，想与花儿牵手灿烂、想与风儿跃上林梢……唉，就是在这片水波荡漾、花草丛生的世外桃源里，我们被迷失了！
乘着古朴的木船，在“绿如蓝”的春水里飘行，每到一个小岛，我们就迫不及待地跳上去。去看那里的绿树摇曳、花朵绽开；去沿着古朴的街巷，寻觅年深日久的故事；推开一扇扇吱呀作响的雕花门窗，让隐居的高人逸士的雅魄，也飘出来享受大好的春光！
我们一边不尽的走呀、笑呀、闹呀，一边担心会误船，若真要被丢在这里了，还怕这静谧和花香把狐仙给勾出来！
终于，在夕阳西下时，我们登上了返程的船。人家船家说，每天晚上，他们都会清场，若真有掉下的游客，门票上有救援电话。我这才想起来，这是国家公园，不是真的野外。据说这片原生态的和谐之美，是被宋高宗的御批“西溪且留下”保存下来的，但愿这里千年的闲云野鹤、村舍田园和幽静清澈的湖水，不要被都市化、商业化才好！
待到出公园大门时，检票员看了看我们的票，惊讶地说：你们的票上一个孔都没有，难道一个景点都没进去吗？顿时，我们大眼瞪小眼的愣住了，紧接着就是一顿爆笑！笑我们自己傻傻呵呵的乱逛一通，并且乱逛得心满意足！
二、惊艳在西湖
清晨，阳光像淡淡的奶油，随着窗帘的拉开，流淌着，流淌着，以至涂满寝室。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今天的西湖是什么样的妆容呢？应该是“明艳”吧！
从车窗里远远的看到西湖的那一刻，我就像被催眠了一般，朝梦的深处沉去、沉去……。明明是个大好的晴天，湖面怎么还是薄雾恹然，穿过岸边雨丝般飘垂的嫩柳，放眼朝湖心望去，竟然有烟雨朦胧的错觉。偶有船只在“雨雾”深处悠悠驶过，恍若一个遥远遥远的时间节点，在生命的长河中验证某段记忆的真实。
难怪西湖之美有口皆碑，她总会在第一时间里，让所有张牙舞爪的角色都臣服在她千年不衰的娇容之下。你会不由自主的沿着她恬静、淡雅、秀丽的湖光山色，朝中国文化积淀的美学境界循序而去。
也许是清晨的缘故，幽静的湖畔，鸟儿的鸣叫格外婉转明亮，似乎还有花儿在伴唱，湖边的花树，绽开得那样沸沸扬扬，怎么可能悄无声息！
漫步在白堤的柳暗花明之间，远处的断桥，像一把长梭，在为波光潋滟的湖面锦上添花。断桥从来都没有断过，断了的只是许仙和白娘子的一世情缘。一把江南寻常的油纸伞，寄予了多少古往今来的追梦情怀！
白素贞不该来这多情的湖畔，更不该遇上心仪的许仙，许仙也不该赠那伞，更不该追逐撑开的伞下“那一低头的温柔”。正是这错上加错，演绎了一段千年等一回的悲怆。直等到雷峰塔倒掉，也没能再续前缘！怎比得苏堤的缔造者，携朝云（苏轼之妾）泛舟，驱黯然心绪，莺歌燕舞不尽缠绵。
旷达豪迈的苏东坡，纵然才高八斗，倘若不遇西湖这段知音情缘，又怎能这般的风流千古之极！
然而，无论是神话传说还是名人史实，最终的结局都是天人永隔！
其实，西湖的美，也美得忧伤，忧伤得在湖心里，溢出一座孤山。
沿白堤，登孤山，经平湖秋月，便是著名的西泠印社。这处独特的、交织着人文、自然之美的园林胜景，被一副楹联囊括其中：“面面有情，环水抱山山抱水；心心相印，因人传地地传人。”
园内，古木修竹遮掩下的亭台廊榭，顺着山势相互穿插，错落有致。多处崖壁石刻、雕塑造像点缀其间，散发出浓重的中国文化特有的韵味。在这里每一个转身，几乎都会发生与大师、与文化、与历史频频相遇的惊喜。
站在山巅俯瞰远近，万古湖山安在，只不曾见那些“传地”的文人雅士……
孤山后麓，更是一处幽静至极的景致。这里是梅妻鹤子的故园。曲折幽邃，颇具意趣。据说，站在石阶上对着湖面大喊，可听回声。于是，我们这一群“婆婆”纵声齐喝，结果，惊起一群正在求偶的天鹅！
最初知晓林逋，是读“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句几乎成为千古绝唱的咏梅。然后，在我的及其有限的视野里，就再没出现过这位诗人的其他诗作。后来才知道，其人极度散淡孤傲，一生作诗随就随弃，从不留存。有人问：“何不录以示后世？”答曰：“我方晦迹林壑，且不欲以诗名一时，况后世乎？”
大彻大悟之人隐居此处二十余年，远避官场与市嚣，在闲静淡泊中重构内心格局，以梅为妻，以鹤为子，终老一生。
南宋亡后，林逋墓被盗启，据传，其棺椁中，只有一个端砚和一支玉簪陪葬。端砚是其一生的最爱之物，玉簪是其一生的最爱之人所属。
这个林大学士，实在只给后人留下感叹的余地！
站在西湖边感叹的又何止伊人！
在孤山脚下的西泠桥畔，有一座精巧的六角墓亭，亭内碑书：钱塘苏小小之墓。墓亭有12副柱联，分别由12位全国著名书法家书写，是西湖风景区中柱联最多的一座亭子。可见其风光程度。
苏小小，传说中的钱塘名伎，才貌出众，身世和爱情故事凄婉动人，家喻户晓。
有学者说：在我们这样一个国度，一位妓女竞如此尊贵地长久安享景仰，原因是颇为深刻的。
传说中的苏小小只活到十九岁便咳血身亡。临终时异常平静，她认为死于青春华年，是上天对她的最好成全。
这让我想起了徐讦笔下的爱国女性白苹之死。我曾被感动得唏嘘不已。
西湖边上的生命，可以像大学士林逋那样长长久久放逐着，也可以像妓女苏小小那样匆匆促促的肆意着。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理由，实在无须别人用道德与不道德、人性与非人性，美与丑的悖论来界定。当一切都成为历史后，伟大的、卑微的、真实的、虚构的、合理的、荒诞的，都同样成为了供后人观赏的景点。
西湖之美是无法尺度的，她包罗了太多的中国文化的生动基因。她的平静柔和、淡泊清雅，似乎从不为历史变幻和时代更替所改变！
“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是汪国真一首诗的标题，我很以为然，我若住在西湖，会不会“晴也寻常 雨也寻常”了？杭州战友隐泉笃定的说：不会的，西湖无论怎样熟悉，依然是风景！
二十年前在这里小住时，曾约了闺密松子和她的洋老公J。正逢暑期，西湖边上却是清风习习。我们花枝招展的漫步在这湖畔，J感叹，幸亏取了个中国老婆，否则，这天堂般的情景如何拥有。J举着相机沿着堤坝不停的拍照，不停的用家乡话大声自言自语。松子说，他是彻底的被迷倒了。
美景多多，J的问题也多多，当问起为何叫“苏堤”“白堤”时，松子说，因为是苏东坡和白居易在这里修建的。J惊呼，他们不都是你们中国的大文豪大诗人吗，怎么都会在这里修堤坝？我说，因为那时中国没有“作协”“诗协”，他们要靠修堤坝来养家糊口。J顿时同情的皱起了眉头，我和松子都笑翻了，茵茵的绿柳拂着我们好年轻好快乐的脸颊……
西湖，无论什么时候来，无论来过多少次，都有一种相同的感受——惊艳！
三、相逢在嘉兴
嘉兴、乌镇前两年去过，记忆还犹新。这次就计划在小静和JVC去那里的时间段里，我跟朋友去婺源看油菜花。但是，因为一些战友的相邀，也因为那些地方确实给我留下过特别难忘的记忆，还因为清明期间的交通问题，因此，还是放弃了婺源，跟随喵呜团队，再次扑向嘉兴和乌镇的战友。
认真想想，其实，人的一生所到之处，未必都是没有去过的奇山异水，最常去的，一定是那里有你熟悉并喜欢的人。
认识沙勒玛岱（midi）很久了，甚至两年前曾与其夫妇在西栅疯玩了两、三天。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但是却始终没有落在我的笔下。原因很简单，越认识越觉得认识的不够。其实这就是玛岱，像一座有N条矿脉汇集的矿山，再怎么开采，也只是一个局部。甚至你我的视角不同，也会折射出完全不同的质感。
玛岱夫妇是我在嘉兴唯一认识并熟悉的战友，穹庐（玛岱夫人）的热情、贤淑、聪慧自不必说，从玛岱给她起的网名“穹庐”，就了然了。对玛岱来说，穹庐就是他生命的蒙古包。就是这个遮风挡雨的蒙古包，成就了这个才华横溢的老“摔锅”！
玛岱有一间著名的袖珍书房，之所以著名，是因为凡是去过的人，都会长久记住不忘。玛岱的那些或辉煌、或轻灵、或庄严、或欢快的音乐，一定是在万籁俱寂的时刻，在他的键盘上、耳机里，汇集成一条条奔涌的河流，那里面有久远的记忆，有温情的爱恋，有刻骨的思想，大约也有梦幻，也有躁动！有幸听他的钢琴弹奏，灵动的十指下，如一群白鸽在蓝天里翱翔，与它们同在的，是玛岱能温暖他人的光彩。
玛岱的摄影也如他的音乐，充满了激情与灵感。出游时，他总是背着重得令我吃惊的背包，不时的从里面掏出些“长枪短炮”来，对准被常人忽略的目标。于是，天才的作品就会出现在你的邮箱里或杂志封面上，被擦肩而过的我们只剩惊叹了！我的《一路风情》里面的许多图片，都是玛岱的摄影。玛岱在拍人物时，不是美容师，而是“巫师”，他拍的是气质与风格，他总是在你不经意时，抓到你最真实、最生动的瞬间。
玛岱送了我一本《铁》画册，那是他参与的一个以废钢铁为原材料的艺术制作团队，我简直被那种无穷大的想象力和表现力迷得神魂颠倒了！很难想象，一个音乐人、摄影人、诗人（他的言谈都是诗），怎么会和这些生硬、粗糙、冰冷的破铜烂铁纠缠在一起？然而，艺术就是这样，当它攀升到了一定的高度时，一切皆有可能！
中午，玛岱夫妇在一个江南风味十足的酒楼，宴请喵咪们和来自四面八方的三团宣传队的战友。一大桌精致的江南菜肴，和一群英姿勃发的兵团老战士，就开始了老友新朋的畅饮、畅聊！
除了十九团的我和二十三团的JVC以外，大家都很熟稔。静喵4一如既往的猴哥一般，禾喵2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据说那天喵呜很淑女！其实，俺在很多时候都挺淑女滴！
我不是那种很一见如故的人，也不是个很周全的人，但是，对即使是初次见面的战友，我都会认真的聆听、感受。只要彼此都真诚，我愿意慢慢做朋友。
我们这辈人有幸赶上了互联网时代，个人生活也随之神奇起来。看看身边的喵咪们、玛岱夫妇、三团的才子佳人们，若没有网络，彼此也许今生都不可能相识，网络把人们的生活半径无限的扩展了，也让这些年近花甲的人们不甘于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在每个人兴致勃勃的话语中，流淌着的都是青春不老的向往。
是的，生活本身就是奇迹！
在很多时候，人的幸福感不仅仅与物质生活有关，亦如沙勒玛岱的才华。
四、沉醉在西栅
08年那个美好的秋天，令我难忘。
那是我第一次到乌镇，到西栅，也是第一次见到江南雨战友——一个只有江南才有的袅袅婷婷的文静女子。江南雨带我们一行参观华庄农场，那里的静谧悠然和美不胜收的秋色，让我们坐在荡椅上，情不自禁的对着蓝天白云放声高吼，吼声惊飞了一群群不知所措的小鸟！同行的青岛姐姐王宏戳着我的脑门说：连这么斯文的江南雨都让你给带“坏”了！
那次，我们下榻在西栅的星级宾馆，浓郁的明清风格的客房，配上现代化的生活设施，让舒适中洋溢着一份欣喜。
那天傍晚，我们沿着波光粼粼的河水一路寻去，在一家临水的有葡萄架的八仙桌旁，很有情调的落座。禾菱、穹庐两位姐姐，都是深谙江南美食的高手，于是乎，酱爆螺丝、清蒸白鱼等一应上好菜肴送上桌来。一行人放肆的吃、纵情的喝、海阔天空的聊，还时不时的船上岸边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此闲情逸致，真真一生难得几回。
入夜，西栅仿佛进入了另一段生命期，河道两岸处处流光溢彩、熠熠生辉。沿河的酒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一桌桌的游客，推杯问盏，大有不醉不归的气势。
沿河的水阁上古色古香的镂花窗棂里，透出幽幽的橘黄色灯光。树影在窗前摇曳着，像一群淘气的孩子在窥视新娘的洞房……
我们酒足饭饱，泛舟河上。已经记不清划船的是船娘还是船公了，只记得古朴的石桥、迷醉的灯光，伴着徐徐清风，令人仿佛置身于琼楼玉宇之间。
船在窄窄的河道中穿行。船过之处，将五彩缤纷的灯光倒影，搅合得细碎支离，像一群群翻飞起舞的彩蝶，在幽暗的水波里闪闪发光……我们深深的被这片绝美的不夜水乡陶醉了，不由的哼起了江南小调，随后就开始集体放歌，从江南一直唱到内蒙古大草原！重唱、领唱、合唱……直唱得河两岸掌声、喝彩声不断，过往的游船客频频招手致意！
回想起那个快乐得有点疯狂的西栅之夜，我相信，是船娘还是船公可以忘记，是春天还是秋天也可以忘记，但是那一河群情泛滥的放歌，谁都不会忘记！
今年再来西栅，正值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我们有备而来。带上雨伞，穿上很厚的衣裳，就想在这个江南水乡，赶上一场江南的春雨。
车还离老远，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江南雨战友，她依旧像她的网名一样清新可人、端庄秀丽，依然作为东道主，热情的款待我们，依然事无巨细的周到体贴，让我们这群风尘仆仆的喵咪们，一头就扎进了温柔之乡。
和江南雨一起等我们的，还有小静念叨了一路的水鸭子——一个西栅籍的战友。
水鸭子是因为生长在西栅水边上，特别会游泳，才因此得名。这个笑盈盈的女战友，像极了这条缓缓流淌的小河，质朴真诚、平凡快乐。
西栅古镇在小河对岸，我们一同登上了摆渡。多云的天色将远处的白墙黑瓦，蒙上了一层薄雾，酷似一位相思已久的妙人儿，若隐若现的在水一方，撩拨得游人心头骤然升腾起思古幽情。
弃船登上西栅码头，三年前走过的老街、石桥、民居、水榭、作坊、厅堂……恍若等在这里的老朋友一般，朝我亲切的扑来，给我原本期待的重逢，增添了几许惊喜。
这次我们住的是民宿，让我真正体验了一把依水而居的趣味。
每幢民宿都有不同的风格，大约是与房东的日常工作有关。有书画中堂的儒雅之家，有蓝印花布的乡间客栈，还有满墙奖状的五好家庭。尽管都是经由旅游部门统一规划管理的，但是，店主一家人殷勤的跑前跑后的招呼，沏茶倒水搬运行李的亲切劲儿，就让你犹如在走亲戚。直到房东刷卡打开卧房门，看到了“标准间”，那一刻，我们才恍然想起了自己的游客身份！
整洁、安静的房间里，生活必需品一应俱全，拖鞋是印花布的、台灯罩是藤编的，很有情趣；卫生间也很清爽，墙上还体贴的挂着吹风机。
我们的房间窗外有带木栅栏的走廊式小庭院，下面就是河水。庭院里有木桌木椅，还有藤架，大约下小雨也可以喝茶赏雨。忽然想起：玉壶买春，赏雨茅屋，坐中佳士，左右修竹……。真是巧遇如此妙处！更令人惊讶的是，房间的两个花格窗户之间竟然是一扇带大门栓的木门，拉开门栓，吱呀呀（门响），凉亭、小河尽收怀中，把我和小静惊喜得一脚窜出门外，得意的左右看去，其他几位已经在了！
真想再重温一下三年前的傍水而饮的浪漫，无奈春寒料峭，只得进了主人家的食堂。
八仙桌，长条凳，三白酒，草扎肉，炒螺蛳，清蒸鱼……都是江南雨和水鸭子预订的。
那顿饭，我们吃了很久。就着水乡的古朴，就着往事的绵长，就着欢聚的喜悦……酒也醉了，人也醉了，香喷喷的柴草扎肉也醉了！
清晨，在淅淅沥沥的小雨声中醒来。我急忙跳下床拉开窗帘，一幅湿漉漉、绿盈盈、雾濛濛的水墨画卷，就展开在眼前。真想一杯茶、一卷书的守在这里，守着这细雨，这流水，这静好的光阴……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发呆，却原来是挂在庭院鸟笼里被小雨淋湿的八哥在自言自语。小静去喂它薯片，它竟然摆出一副不买账的样子，也许是人家不想让美女看到“落汤鸟”的狼狈相。哈哈，西栅的鸟也如此有趣！
预料之中的雨，下的很温柔，撑把伞就可以四处游逛了。可是，鞋子一定会湿，尤其是我的有几块翻毛皮面的灰色旅游鞋，若浸湿，就不可收拾了。来之前曾在网上四处搜寻塑料鞋套，竟然未果。临出发时急中生智，带上两个结实的大塑料袋，万一赶上雨，总比没有强。果然就赶上雨了。于是，一只灰袋一只红袋的就捆在了脚上。
原以为洋相一会儿，雨就会过去，没想到这雨一直下到我们离开。于是，这只“红灰蹄怪兽”，就在西栅这么美丽的地方留下了无数超现眼的形象。竟然，还在人家堂会上，登着红蹄灰蹄的放歌“忐忑”！
一时间忘乎所以，过后看照片，才觉得太煞风景了！不知有多少人来水乡雨巷，是来追梦油纸伞下那“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万一让人家撞上这个“异蹄”婆婆，完了，缠绵的美梦破碎了，改噩梦了！
西栅的雨啊，真是上天的馈赠！
沿街的屋檐倒下一串串珍珠样的雨滴，敲打在光亮的石板路，滴滴答答清脆的响声在幽深的小巷里此起彼伏，有伞经过，就变成了“扑扑”的声音，很像一段表现力丰富的小乐曲。这“乐曲”一定与千百年前演奏的一模一样。尽管时间改变了很多很多东西，但有些东西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例如这“乐曲”。还有人们对幸福生活的向往。
打着伞，踢哩踏啦的倘佯在古镇的小雨中，品尝着各种家常美食，浏览着工匠们的高超技艺，乱串着琳琅满目的大小店铺，感受着西栅独特而迷人的魅力。西栅的确是一座精致得令人窒息的古镇，走过每一座小桥，走过每一块麻石板，都会觉得是踩在某段故事上，似乎每一扇或敞开或紧闭的古旧木门里，都深藏着说不尽的旧日时光。
也许，雨中的西栅，才是苏醒的西栅，在这嫩红嫩绿的季节里，千年古镇也如少女般娇艳、鲜活。
据说这里有七十二座形态各异的桥，我不知道要来几次才能走完它们。站在最高的三孔桥上透过小雨凭栏远眺，暗绿的水面，被千千万万的雨滴，敲打得涟漪无数，一圈一圈的扩散着，沿着河道两侧鳞次栉比的店铺、酒肆、石阶，朝远处开阔的水域涌去。雨中，有蓑衣人摇橹的乌篷船，不紧不慢的从桥下缓缓穿过，仿佛在给举着相机的人们特意留下“抓拍”的时间。
著名的雨读桥，是一条廊桥。据说从唐朝开始，这里的人们就过着“晴耕雨读“的生活。下雨不能种地时，就在这廊桥上读书，这桥便因此而著名。如今，再没有人在这桥上读书了，而在这里“读雨”的，却大有人在。不如改成“读雨桥”吧！读着雨，仿佛时间静止了，眼前似有一支画笔，在水晕墨章的小桥流水背景上，忙碌的画着那种难于画出的、晶亮密集的雨丝……
从“读雨桥”下来，便是昭明书院。
又见昭明书院！
第一次来时，就让我好奇得不得了，没有想到，古镇内居然还设有这样一处优雅之所！古风十足的书架、桌椅，有茶香、书香萦绕其间，从踏进这里的一刻起，那颗飞扬浮躁的心，就恍若驶进了一个宁静的港湾，享受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淡定、愉悦。这里的藏书或许有限，令人长久不能忘怀的，是那种“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的感觉，你会问自己，何时再来……
也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许多景区都静谧的令人不由得放轻脚步。雨中的古镇，仿佛只有一条条交错的河流，一架架古朴的石桥，一幢幢白墙黛瓦的飞檐，一片片金黄的油菜花，一行行嫩绿的桑柳，一树树娇羞的垂丝海棠……和雨！
再见，西栅！再不走，就真的要“不知何处是他乡”了！
2011年4月29日星期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