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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乌拉盖----内蒙兵团六师战勤连部分战友返蒙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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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修竹

 

 

情系乌拉盖----内蒙兵团六师战勤连部分战友返蒙散记

苑战国

一、星光下的草原

    不知不觉,内蒙兵团已经成立40年了。当年生龙活虎的兵团战士,如今已近花甲。可岁月非但没有冲淡战士们对兵团的记忆,反而使这份情愫越积越浓。在这值得纪念的日子,再返内蒙,寻找青春的印迹,重温当年的生活,便成为兵团战士的心声。
    7月25日至8月2日,我们六师战勤连的部分战友就组织了一次重返师部乌拉盖的活动。
    我们一行十一人。有战勤连第四任连长陈书贺及夫人。有战勤连兵团战士夫妻韩泰青、刘国娟,苑战国、李津荣。有战勤连战友余康。有六师车队战友余健(余康的弟弟)。战友刘明山已在内蒙西乌旗,他将在那儿与我们会合。余康的小弟弟及其同事大刘,因憧憬锡林郭勒草原的美景,也参加了我们的活动。
    我们的交通工具是一辆十一座的金杯面包车。余家兄弟和韩泰青会开车,他们轮流驾驶。
    7月25日上午7点多,我们在北京集合后正式出发。陈连长说,他内弟(知青返城后去的六师)夫妻已于昨日乘火车去了乌拉盖。
    刚出北京即遇修路,在密云水库北堵车近一小时。之后一路顺畅。经古北口到承德,吃午饭。在赤峰小憩后到林西,吃晚饭。然后在西乌旗接上刘明山,直奔东乌旗。
    途中景色颇佳,心情不错,唯一烦人的是一个又一个的收费站。好在每次收了钱,小喇叭都会说:“10元,谢谢!”让人有些许宽慰。不过不知谢的是人,还是人民币,又让人啼笑皆非。
    车过东乌旗,已是26日0:30。我们上了一条极平坦的公路,路上几乎无人无车,我们可以放松心情地观赏美丽的草原夜色。
    夜空极黑,而星光极亮。北斗星夸张地挂在北方的天幕。放眼车窗外的地面,黑乎乎一片。来过草原的人都知道,这里除了草,空无一物。可在这黑的朦胧中,你又仿佛可以看到想像中的山、水、村、树。
偶尔,也能看到一两处灯火,孤零零地躲在很远的黑暗深处,稍稍地移动着。不经意间,我发现了一个总挂在车窗下方的光点。开始我以为是灯火,后来感觉应是星光,因为只能星星才会一直随着车子前行。星星可以垂得如此之低,低得就像地上的灯,这是我以前从未看到过的。
    茫茫的黑暗中,只有车灯前的那一片光亮引人注目。灯光中,我们看到了牛群、马群,看到了穿越公路的野兔,开车的余康说他还看到了草狐。但我们都没有看到草原上最常见的黄羊,我怀疑在兵团时代,我们已把它打绝了。
    凌晨2:30,我们回到了魂牵梦萦的六师师部——我们生活战斗了多年的乌拉盖。
    仍坚守在乌拉盖的战友刘万才,已给我们安排好了旅店。虽然旅店不大,名字可不小,叫北方酒店。韩泰青以前回乌拉盖,就下榻于此。它的价位是四人间每床10元,感觉要比内地低,不知是否打了折。

二、啊!我们的连队

    早上5点钟,陈连长就起床了,此时明晃晃的太阳已照在窗上。
    路上,韩泰青就说,乌拉盖的太阳出得特别早,看来是一点儿也不夸张。韩泰青曾于2003年、2007年两次回乌拉盖,他对乌拉盖的情况了解得比我们多。可好歹我也在乌拉盖呆了6年多,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草原的太阳喜欢起早呢?
    早餐时,坚守在乌拉盖的战友们都前来与我们相会。除了我们的重要联络人刘万才,还有姜延俊、韩世忠及他们的夫人。刘国娟的两位朋友也闻讯赶来。陈连长内弟夫妻也已到达。
    早餐后,由姜延俊带领我们去看老连队的房子。
    姜延俊是山东人。内蒙兵团本没有从山东征兵,是直工科的姜干事(姜延俊的叔叔)把他从老家办到了兵团。当时他年纪小,又一口山东话,人们都爱逗他玩。他打扑克时,用纯正的山东话喊“黑桃八”, 极富特色,有人便学着他的腔调叫他“黑桃八”。小姜非常淳朴,大伙都喜欢他。
    小姜说我们住的北方酒店位于老规划队偏北的地方,酒店前的大街是主街。战勤连在北方酒店的西北。
    他告诉我们,老连队的房子早就成了百姓住房,已面目全非,不经指认,是很难看出来的。原来的房子是“四角硬”,整栋房子除了四个角是砖砌的,其余地方全都是土坯。现在已经翻新,不仅挑了顶子,将水泥瓦换成砖瓦,而且将全部外墙改砌为砖墙。另外,住户家家都圈了院子,已没有集体宿舍的模样。
    走出不远,小姜指着一处旧房说,那就是后勤部。大伙停下来细看,发现它完全保留着当年旧貌。司、政、 后三大部的房子,当年是全师最好的房子。如今虽已破旧,但仍有人居住。看来我们亲手盖的房子,质量是相当不错,经受住了岁月的考验。
    我们战勤连成立于1969年5月,前两年的主要工作是战备和修路,后来主要是搞基建。师部大部分房子都是我们连建的。看到自己盖的房子,油然生出与故人相见的感觉,我特意为它录了相。
    西行不远,就到了老“一招”(六师第一招待所),它不仅翻盖一新,还在盖楼。看来,战勤连的这个邻居,命运要比战勤连好得多了,起码顽强地生存了下来。过招待所向西,就是我们战勤连的地界了。
    当年,六师铁匠炉是我们连队东边的近邻。小姜指着一个院子说,院后就是当年铁匠炉的地方。门口嘈杂的说话声,引出了屋里的一位中年妇女。小姜说,她就是胡铁匠的大女儿。铁匠的女儿已认不出我们这些知青,但她认出了陈连长的老伴。她激动地冲过来,紧紧拉住了连长老伴的手。
    陈连长1986年才离开兵团,比知青多呆了近10年,他的老伴比我们更熟悉这里后来的情况。
    招待所后身儿的一栋房子吸引了我们,它的屋顶上有兵团老房子的标志——灰白色的水泥瓦。
    对这种水泥瓦,我是太熟悉了,我到兵团后干的第一个专业技术工作,就是制这种水泥瓦。也太亲切了,师部房子上挂的这种水泥瓦,有不少都浸有我的汗水。到兵团的第二年,我所在的七班就跟着民工学习制水泥瓦。民工走后我们就自己干,师部所用的水泥瓦绝大部分都出自我们之手。
    经过辨认,我们确定它就是我们连队的老食堂。在我们连队自己的食堂建起之前,我们曾借用过此房。我们不仅在它的大厅里就餐,还在那儿接受战备教育。还记得指导员给我们讲苏修“陈兵百万”时,大家冻得脚发麻,指导员就带着我们集体跺脚,大厅里顿时“万马奔腾”。
    小姜说,这栋房子路北的六栋房,就是我们的连队了。
    连队两排房子之间的土路,现在已经铺上了红砖。土路中间的小水房已荡然无存。
    小水房的位置到底在哪?人们争论起来。争论中人们又回忆起当年下井凿冰的情景。乌拉盖的冬天奇寒,入冬不久井里结的冰就能堵塞井筒,只有反复凿冰才能保证水井正常使用。当时我们都力争比别人更“积极”,争先恐后地抢着下井凿冰。这活儿不但苦,还有点儿危险性。不过我们都牢记了毛主席 “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教导,不把这点儿困难放在眼里。
    老一排的房子成了我们拍照的重点,因为当年大车班就住在这栋房子之中,而我们一行中,余康、韩泰青和我,都曾在大车班工作过。我们辨认出我们住过的房子,并在后窗下照相。小姜说,我们连队的房子里住的已没有兵团战士,大多是后来的移民,我们不便进入叨扰。
    看到路东的第三排房子,我感到格外亲切,当年我曾与李津荣在这栋房子中谈恋爱。它是我们忠贞爱情的见证,当然要留影纪念。我请刘国娟帮我们拍照、录相。我幸福地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晚上,我们在里边谈话,外边有好多人围着看,窗户上爬满了蚊子。”李津荣笑着问:“是蚊子还是人?”我笑着回答:“蚊子,还有好多人。蚊子和人一块看。”我们的对话,把刘国娟都逗乐了。
    之后,我们又来到了连队北边的杨树林。如今杨树林北边已有一条东西向的大马路,树木呈带状地分布在马路南侧。树林好像已没有当年那么宽,树长得也不太好,不但不高,枝叶也较少。小姜说,由于土层薄,这些树一直没有真正长起来,成了“老头树”。有些已枯死,人们只好补栽。
    树虽然长得不理想,但在草原,能有这么大片的高龄树林,已属罕见。当年就是我们利用早饭前的时间,突击栽种了这些树,当时就叫它“小树林”,我还曾专门为它写过一首诗。没想到时隔近40年,它仍顽强地生长着,像那些没有离开的战友一样,固守着这片热土。

三、重遊故地忆当年

    10:10,我们又驱车去探访当年的采石场。当时师部基建需要大批的石料,师里就让我们连在冬季打石头。冬季基建无法施工,让我们去打石头可以说是最科学的安排了。
    石头山在师部西边约十几公里的地方,与乌拉盖大苇溏遥遥相望,景色颇佳。
    10:40,车到石头山,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当年52团4连职工采石场。陈连长回忆说,当时是他们首先在此山开辟了作业面。作为后来者,我们连把作业面开在了与他们不远的高处上风头。这对他们来说,显然很不公平,凭空增加了不安全因素。他们很不满意,多次找我们交涉,还想动武,但慑于知青的凶悍,最终默认了现实。
    我们放炮时,他们一定会提心吊胆,肯定少不了诅咒我们。
    打石头是一项很危险的工作,我们曾出过不少险情,战友王德元就在打石头时砸断了手指。时任副连长的陈书贺就负责带领我们打石头。他在部队时干过工程兵,还是班长,对于放炮崩山之类很是在行,出了险情一般他都能妥善处理。
    余康对石头山也很有感情。他是我们连的羊倌,曾在此放过羊。他也给我们讲起了他放羊时的趣事。
    当年我也在此处打过石头。曾与范忠在风雪中比赛抡大锤。那时十二磅的大锤一气抡几百下都不成问题。
    40年后,我又站在了高高的山顶,仰望着湛蓝的天空,俯瞰着无际的碧野,胸中又漾起了当年的豪情。
    人们纷纷拍照留念。我和李津荣合影,韩泰青和刘国娟合影。为增添情趣,刘国娟还把一把红伞放在了我们侧卧的草地。照出的照片真是美极了,将其作为草原旅游的广告都不为过。照片中我们依然如当年那般充满朝气,周身散发着青春活力,仿佛我们还是当年的我们。
    下山时我们还忆及当年趣事。当时,山下扎有牧民的蒙古包,知青们去牧民家“串包”,淳朴的牧民会拿出奶茶、奶豆腐、小炸食等食品热情款待。可天津知青孙爱民等去“串包”时,人家见他们不会蒙语,便与他们面面相觑地对坐。孙爱民等急了,憋出一句“巴达依地(蒙语吃的意思)小馃子(知青不知蒙族炸食叫什么,就叫它小馃子)”。人家依然没有反响,他们只好尴尬地告辞。此事传开,成为笑话。
    离开石头山,我们又驱车去了六师砖厂。砖厂曾是我们连打“攻坚战”的重要战场,那儿的32门轮窑及为其配套的32米烟囱,都是我们连建的。
    车到砖厂,高耸的烟囱犹存,高大的窑炉犹存,窑边依然垛着红砖,只是不见了当年的知青。听碰到的砖厂民工说,在这儿干活的都是后来的移民,收入并不理想。
    看到砖厂的烟囱,陈连长忆起当年建窑时的情景。当时刘桐副师长主抓师部基建,他要求尽快建起轮窑,以尽快出砖,建成师部大礼堂。而建设轮窑的关键是建好大烟囱,这在当时的草原,绝对是“高精尖”技术。为提高战士们的专业技能,连里还在1973年安排了一大批人到保定培训。
    1974年春,建烟囱的战斗打响,时任副连长的陈书贺和副指导员王会元,分别带领一批人,轮番上阵。
    一次,陈连长带班在已建起20米的烟囱上抢工时,无意间发现一股旋风向他们刮过来,当即命令大家立即下去躲避。上边的七八个人都上了卷扬机吊篮,而他因发现有东西要拿,又从下行的吊篮中爬上架子。拿了东西之后,他只能顺着架子往下爬。当他爬到离地面还有三空时,果断地跳下去,清点人数,发现所有人都已撤离,才放了心。
    人们刚躲到安全的地方,旋风就到了。呼啸的大风刮得人睁不开眼,只能听到东西噼啪落地的声响。
    大风过后再看现场,陈连长惊出一身冷汗。架子虽没有倒,但架子上的脚手板、灰槽子、钢筋、砖,都掉了下来。竖着落下的脚手板插入地下十几公分,竖着落下的钢筋深深地插入了脚手板。如果不是果断撤离,肯定要出大事故了。说起此情,陈连长至今还在后怕。
    技术培训时,我学的钢筋工,砌烟囱用的钢筋就是我加工的。我还是连队的报道员,在烟囱建好后,我曾写了篇报道寄给《兵团战友报》。稿件在1974年8月20日见报。
    韩泰青技术培训时,学的是操作柴油发电机,主要是为师里的混凝土搅拌机提供动力。韩泰青以前曾当过上士,总跑大石寨(白阿线上的一个车站,设有六师物资转动站)。刘国娟想让他捎东西,见面时问他:“韩泰青,上大石寨吗?”此话被好事之徒听到,传为大家取笑韩泰青的见面语。没想到最终他俩还真的成了夫妇。
    陈连长说,刘副师长对工程进度抓得非常紧。建礼堂时,他站在雨中看战士们施工。他妻子给他送来雨衣,他扔掉不穿。说战士没穿雨衣,他也不穿。战士们见此情,都干得更欢了。
    余康的弟弟余健是六师车队的。他想去看看车队的现状。我们驱车回师部向东行,走马观花地看了乳品厂、被服厂,最后在车队所在方位停下来。余健察看后,指着一个大院砖砌的门柱说,这是当年车队的门柱。不过对于院内的房子,余健也辨不出哪是当年故旧了。听小姜说,这两个门柱还是特意留下来的呢!

四、师部变成了漂亮的小镇

    我们去石头山时,曾看到师部西边有一个顶着小红帽的塔状建筑,塔下有水泥地面的广场,周围还有红色的小柱子。据小姜说那儿要建一个花园,以供人们晨练。师部还要建专门的晨练场所,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师部街容街貌的变化也让人惊喜,已有三条宽阔的马路贯穿东西,马路两侧已是楼房林立。虽然以三四层的居多,但都相当齐整。街面上百行百业,经营什么的都有,一片繁荣景象。
    记得2003年韩泰青回乌拉盖时也照过照片,那时街面上只有破旧的平房,与今日的乌拉盖判然两地。
    听韩泰青说,2007年他第二次回乌拉盖时就已面貌大变,还建起了喷泉广场,其时尚、漂亮,超过了许多内地城市。广场管理人员听说他们是来怀旧的兵团战士,还专门为他们打开了音乐喷泉(当时只有他们几个人),以展示风采。
    小姜说,师部不仅修了环路(好像北环还没有修好),还在建设景观大道呢。我们在余健看过车队之后,便绕道南环路,观赏新景观。
    景观大道双向6车道,建筑主要集中在路的北侧,其中不少大楼还在建设之中。已建好的乌拉盖大酒店很气派,据说是五星级。还有政府办公大楼、法院大楼、税务局大楼等,都非常壮观。老干部活动中心则建有从楼外直登二楼的高台阶,有如人民大会堂。人们议论,进入此楼要费些气力,会不会是特意如此,让老干部们锻炼一下身体呢?
    听韩泰青说,路的南侧还要建电影院、水上公园等公共设施。看来这里的文化娱乐会上一个新层次。
    景观大道的路灯也很别致,不似一般路灯只有一两个灯泡孤单在挂在线杆顶部,而是灯海战术,由上百盏白色筒灯分八至十层,自上而下地团团地包裹着线杆。想象着灯亮了之后,一定会像一根根灯柱,足够漂亮。只是感觉可能会更费电一些。 
    另外,我们还在主街看到了步行街,想来里边会更热闹些。
    中午在北方酒店聚餐时,除了邀请早上已见面的战友,我们还邀请了曾在战勤连工作过的乌拉盖管理局的领导郭金元和高书鹏。郭金元曾在战勤连任过班长。兵团交地方后,曾任乌拉盖开发区管委会主任。 高书鹏曾在早期的战勤连工作过。后任乌拉盖管理局的党委副书记。
    高书鹏虽然很早就调出了战勤连,但还能记得那时的战友,他见到李津荣,当即就说:“你是战勤连的元老。”
    郭金元、高书鹏代表留在乌拉盖的战友对我们表示热烈欢迎,并介绍了乌拉盖后来的情况。六师师部这块地方已改名巴音胡硕镇(意为富裕的山嘴),成为草原新城。它是乌拉盖管理局的所在地。乌拉盖的总人口已达两万,大部分住在镇上。已建成两座煤矿。年财政收入达到1.7亿元,公务员平均工资达到3000元。贺斯格乌拉到霍林河的铁路月底就正式通车。
    午餐时,战友们互相介绍情况,诉说思念,气氛非常热烈。

五、布林圣泉

    下午,我们去布林庙看圣泉。刘万才也开着他的夏利车陪我们前去。布林庙在师部北边二三十公里处。圣泉离师部如此之近,按说应该早有耳闻。可我在兵团时,似乎只听说过“伯林庙”这么个地名(音也与现在不同),压根没有听说过圣泉这档子事。
    通往布林庙的路是石碴路,不太好走。车在石碴路扬起的烟尘中,跑了三四十分钟,才在一处小坡上停下来。小姜说,这就是布林庙。可周围并没有什么庙宇,只有一处10米见方的水泥砌筑的大坑。
    坑边立着一块书有“布林圣泉”字样的大石头,看来这儿就是圣泉了。人们纷纷与大石头合影拍照。大石头的台基还很新,看来大石头立在这里还没有多久。
    大坑的边缘铺了石板,斜坡上镶嵌了鹅卵石,还对称地修了两处阶梯。在一米多深的坑底,修了一个宛若明镜的圆池,池底也铺满了鹅卵石。池的直径大约有5米。泉水就从池底不声不响地冒出,虽然几乎看不到水流涌动的迹象,但冒出的水却不少,在池口就能看到水在不停地向外流。泉水流向外面的小沟,小沟很浅,也很短,沟底铺有石子。泉水缓缓地流过小沟,隐入深草之中,不知去向。
    泉水极清,极凉。小姜说,这是真正的天然矿泉水,喝了可以治拉肚子。人们纷纷倒掉饮料瓶中的水,罐装圣水。小姜又说,用泉水洗脸冲头,能美容提神,又有人到出水口去洗脸。
庙没有了,只见到了圣泉,不知圣泉与当年的庙宇是什么关系。
    离开布林庙,我们又参观了附近的“蒙古包”景点。在木栏围成的景点内,有十几座轻质建材建成的“山寨”蒙古包,不仅高大,而且色彩艳丽,还装有塑钢类的门窗,大概是接待游客的特色旅馆吧。遗憾的是没有看到有人在里边活动。
    景点里只有一座真正的蒙古包。它扎在了景点的边缘,门口架着锅,锅下冒着浓烟,有蒙族老乡在杀羊做血肠。
    景点外的草地上,有四位身着民族服装的蒙古青年在练习骑马捡拾放在地上的彩旗,动作非常潇洒。
    回到师部,大家自由活动。我和李津荣特意去看当年我们建设的礼堂。记得那时为了赶工期,我和另一位钢筋工冉俊杰,夜以继日地铺设楼板的钢筋。大灯下蚊虫乱飞乱咬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当时的工程技术人员是基建科的职工金保华和赵祥林,他们为楼板设计的钢筋又粗又多又密,我和冉俊杰连续干了二十五六个小时,才绑扎完。
    陈书贺是礼堂工程的现场总指挥,在没有任何机械设备的条件下,他组织大伙用人力将三角屋顶架固定到了6米高的墙上,完成了礼堂工程中最惊险的施工。
来乌拉盖的路上,他还念叨起礼堂屋顶,担心木结构的屋顶腐朽了会出事故。我说到了乌拉盖,咱们给老战友们提个醒。
    到了礼堂,发现它已改为超市,二层也不再只是放映室那一小块地方,而是覆盖了整个礼堂。原来礼堂已进行了改造,拆去了屋顶,加筑了柱子,增建了一层。看来,陈连长担心的问题已不存在了。
晚上,乌拉盖管理局做东,在乌拉盖大酒店设宴招待我们。管委会年轻的刘副主任代表当地领导出席宴会。
    宴会还邀请了继陈书贺之后任战勤连连长的陈明远,以及他的夫人王芳,因为明天他们要带着我们参观他们的农牧场。
    陈明远听说我们到了乌拉盖,特意跑200公里,从他的点儿上赶了回来。

六、留在乌拉盖的战友

    晚饭后,我们一行人去看望为我们此行操劳的刘万才。刘万才是中专毕业后分配到兵团的。兵团交地方后,他担任了乌拉盖税务局局长。退休后一直与内地的战友保持着联系。
    他的家临街,一个大院,三间北房,是一栋房子的东边的部分。院子有一半种了东西,黑暗中感觉有花也有菜。三间房子,中间的是客厅,两边的是卧室。屋里铺了瓷砖,吊了屋顶,东墙上挂了一幅很大的画。
    刘万才的夫人对大家很热情,切了西瓜招呼大家吃。他的女儿也出来与我们见面。
    在我们谈论兵团战友近况时,刘明山说他要去看一看住在附近的乌力吉。刘明山刚到兵团时与我同在三排七班,后来调到炊事班喂猪,再后来就去了邮局。乌力吉是邮局的老职工。
    刘万才给我们介绍说,留在乌拉盖的知青已不多。战勤连留下来的,除了姜延俊、韩世忠,还有郭耀增、韩福林和永向前。
    他说,近来一直找不到郭耀增,不知他是不是还在乌拉盖。郭耀增是我们连的烈士郭瑞先的叔叔,本不是知青。他是在郭瑞先因工棚倒塌而牺牲之后,以烈士亲属的名义调到兵团的。而韩福林最近患了脑血栓,行动不便。我们到乌拉盖的消息,还没有告诉他。我们商定,抽时间去看看韩福林。
    闲聊中得知,韩世忠开了一家汽车摩托车维修店,生活没有什么问题。他自己就有一辆小汽车。姜延俊曾任战勤连最后一任连长,不过那时已改制为建筑公司。后来公司黄了,他就养了几十只羊过活。另外,他有两处住房,自己住在52团团部的那套,将乌拉盖的一套出租,补贴家用。永向前是蒙族,中专生,学的是畜牧兽医。他自己开了个兽医站,也还不错。刘万才说,永向前生了五个女儿,被人称为“五朵金花”。
    聊到10点多钟,刘明山还没有回来。看来是战友相见有说不完的话啊。为不影响刘万才休息,我们只好去叫刘明山。乌力吉恋恋不舍地把刘明山送出来。乌力吉已八十多岁,身体还挺硬朗。刘明山说,乌力吉见了他,激动得落了泪,拉着他的手说个没完。
    8月27日早上5点多,人们就起了床,出去转街。因为李津荣一直惦念着她工作过的幼儿园,我决定利用这个时间提前找寻一下。
    我和刘明山一起由战勤连向东沿小路寻找。走出不远,就发现一栋挂着水泥瓦,山墙露着泥皮的子,一看就是兵团旧房。敲门探询,应声而出的老者告诉我们,此处是六师司令部的地方,此房原是师首长的住所,一栋六间,三间一套。现在他住着其中一套。他说他姓黄,已七十六岁,是原52团的职工。
       他告诉我们,原来的小学校和幼儿园都在东边,在东边那些小楼的背后。不过他不知道幼儿园的房子是否还在。他还告诉我们,乌拉盖的建设得到外界的大力支持。乌拉盖蒙中的教学楼是香港人捐建的,医院是德国人捐建的,52团小学是摩托罗拉捐建的。
    我们依照老人的指点,找到了东边的那些小楼,但无法深入到小楼后面寻找,只好作罢。看来妻子是没有机会看她的幼儿园了。

七、后战勤连时期的连长

    27日的早餐是陈明远安排的,他特意为我们选了极具蒙族特色的“白音蒙餐”饭店。早餐有手扒肉、血肠、油饼、炸食,以及纯正的蒙古奶茶。奶茶中加了多种黄豆大小的丁状颗粒,吃起来味道很好,就是没有弄清楚都是些什么东西。
    饭后,陈明远、韩世忠在前面开车,带领我们去参观陈明远的农牧场。
    陈明远和他妻子王芳,都是四川人。1986年陈连长离开兵团时,推荐陈明远担任了战勤连连长。后来,乌拉盖实行个人租地经营,绝大多数人担心风险太大不敢投入,而陈明远一下子就租了14000亩草场,10000亩耕地,成为乌拉盖最大的农牧场经营者。夫妇俩的创业过程充满艰辛。他曾因劳累过度出过交通事故。后又因此引发血栓,生命垂危,经北京专家抢救,才保住性命,至今还留有可胸的大疤。王芳也因亲力亲为砸断了双腿。但他们最终闯过道道难关,取得了事业成功。
    陈明远的农牧场在师部的东北方,路不好走,石碴路颠簸得很。
    路上,我们只看到了牛羊马,没有看到车和人。
    经过53团煤矿(现在似乎叫贺斯格乌拉)时发现,堆积的矿渣如蜿蜒的高大城墙,在碧绿的草原上显得非常突兀。有风刮过,尘土飞扬,如战场上的狼烟。
    又过了约半小时,车开进了一片被木栏围起来的草场。这里草长得非常好,野花也非常多,五彩缤纷,争芳斗艳,犹如花园。围栏的一边是新式简易厂房,另一边是仿蒙古包式的红顶小屋。
    我以为这里就是陈明远的牧场,可小姜说,这儿是“原之源”矿泉水的水源地。他说,“原之源”是乌拉盖的名产,是北京——锡林郭勒旅游那达慕指定产品,是天然、无污染的草原矿泉水。不仅口感好,还含有数十种对人体健康有益的微量元素,对多种疾病有疗效,人们都称它为“神水”。 
    红顶小屋外的小沟里就有一处泉眼,咕嘟咕嘟地涌着泉水。人们纷纷下到沟里取水。妻子灌水后说,泉水凉得扎手,清得让人马上就想喝一口。
    泉水水流很足,顺着小沟就流入了深草。这么好的水,就让它这样白白流掉,实在太可惜了。
    进入水厂后,我没有见到一位工作人员。不知是没有人,还是有人躲在屋里没有出来。反正我对这里既不生产,也无人看管,感到不解。也许是这里百年不遇才有我们这样的不速之客,即使有机器设备,也无需看管吧。
    我们出围栏后,特意下车,给他们关好了围栏的门。
    12点多钟,我们来到陈明远的一片油菜地。油菜长势非常好,有齐胸高。菜花开得正盛,炫目的黄色铺满大地。置身摇曳的花丛之中,宛如进了童话世界,顿有超凡脱俗之感。
    据说,这片地有600多亩,亩产可达200多公斤。这个地块在由陈明远的小弟弟经营。
    看了油菜,继续前行。过了20多分钟,我们又来到陈明远的一处牧业点。这里养着1400多只羊。听韩世忠说,这里由陈明远的大弟弟经营。原来有2000多只羊,后来政府规定每亩草场养羊不能超过17只,只好杀掉了几百只。这些羊由一位雇佣的小伙子放牧,每月佣金2000元。
    羊倌的马很精神,勾起了来访者的马瘾。在羊倌的保护下,韩泰青、余康、余健轮番上马,提着套马杆摆姿势拍照。余康不愧曾是羊倌(在草原放羊都是骑马的),那马上持杆的动作,非常有牧人的味道,赢得了女士们的称赞。
    下午1点多,我们来到陈明远的一个农业点。房屋周围散放着一些农业机械,但没有看到什么庄稼。这里养着少量的羊和猪,更令人惊奇得是,还养着9只小野鸭子。黄绒绒的小野鸭,头、背和翅膀上,点缀着黑色的条纹,非常漂亮。它们冲着陌生的来客,“呷呷”地叫个不停,不知是在致什么样的欢迎词。
    王芳切了西瓜,让我们解渴。吃过甜沙的西瓜,我们返程回师部。听说远处还有陈明山的一个点儿,由于太晚了,没有再去看。
    回到乌拉盖,陈明远的女儿已经为我们预定了就餐的饭店,陈明远用本地产的“布林泉”酒招待我们,韩泰青不断地称赞此酒味道纯正。王芳唱着蒙族酒歌,向大家敬酒,大家喝得很尽兴。
    听说,陈明远有三个弟弟,其中一个在美国读博士后,颇有成就。他有三个女儿。为锻炼孩子们的经营能力,他把自己的采石场交给了大女儿,把砖厂交给了二女儿。

八、惜别乌拉盖

    27日下午,我们步行着去看望韩福林。韩福林1971年调入战勤连。是当地职工的子弟。蒙古族。
    他们家离我们住的北方酒店不远,在乌拉盖蒙中斜对面。房子是平房,但装修得不错,摆设也时尚,感觉不出与内地有什么差异。
    由于我们没有事先通知韩福林,他妻子迎出来时,显得很激动,看到熟悉的陈连长老伴,竟然抱头痛哭。
    进屋坐定,刚一询问韩福林的情况,韩福林便哽咽起来。他还是以前的样子,除了有些显老,没有大的变化。他走路有些不便,但并无大碍。韩泰青试了试他的手劲,说很有力。大家鼓励他多进行锻炼,安慰他一定会好起来。
    患病之前,韩福林是乌拉盖的活跃分子,唱歌曾在当地的大赛中获过奖。韩泰青说,2003年他来乌拉盖时,韩福林唱过蒙族酒歌,唱得非常好。韩福林家的客厅里摆了不少奖杯,我以为是唱歌获的奖,细看却是打排球比赛得的,看来他排球打得也不错。记得当年在连里时,他就是足球骨干。
    他有一儿一女。女儿不幸病逝,留下一个小姑娘与他们一起生活。小姑娘已14岁,很漂亮。她陪了我们一会儿,就回屋去玩电脑。
    聊起还在内蒙的战友,韩福林说,冉俊杰在呼和浩特钢厂工作,已退休。
    李津荣问起与她关系很好的肖淑芳的情况,韩福林说,肖淑芳和宋玉莲(二人都是与韩福林一起调入战勤连的原场职工子弟)都在东乌旗。他有宋玉莲的电话,可以通过宋玉莲找到肖淑芳。
    聊了一会儿,韩福林的妻子提议,大伙穿蒙族服装照相。原来他们的儿子结婚时,买了5套蒙族服装(大约是千元左右一套)。正好他儿子的朋友来家串门,就由他给我们照合影。
    照相时,我们总学孙爱民的那句“巴达依地小馃子”,帮忙照相的小伙子没有听明白,跟着我们一起喊“巴达依地小伙子”。当我们把此话由来告诉他时,把他也逗乐了。
    韩福林家的蒙族服装,簇新簇新的,明晃晃夺人眼目,艳丽得如同舞台上的演员服装,穿上那叫一个漂亮。我们是照了单人照,又照双人照,然后又是分批合影,忙得不亦乐乎。韩福林的妻子还夸李津荣,打扮起来真像个蒙族姑娘。只有余康那套素灰色的衣服显得平淡,我开玩笑地说,像喇嘛庙里的杂役。
    天黑下来,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告别。走出很远,还能看到韩福林夫妇站在门口目送我们。
    27日晚,我们与高书鹏、刘万才、姜延俊、韩世忠等战友在北方酒店聚餐告别。
    高书鹏希望战友们能再来乌拉盖,能多支持第二故乡的建设。
    他还谈了乌拉盖发展的制约因素。一是体制。现在的乌拉盖管理局不是一级政府,而是经济管理组织,没有列入到上级财政的框架之内,享受不到有利于地方经济发展的相关政策、财力支持。二是环境。草原是敏感的环保地区,乌拉盖虽然地下资源丰富,但如何在保护环境的前提下开发利用,还面临不少难题。他表示,会努力解决好这些问题,把乌拉盖建设得更好,让战友们再回来时,看到更加美好的乌拉盖。
    晚餐后,人们发现刘明山还没有回来。他没有跟我们一起吃晚饭,而是去看望乌力吉。刘万才说,他们到了一块,肯定喝酒,说不定都喝多了,乌力吉送了刘明山,刘明山又送乌力吉,俩人还在互相送的路上呢。
    正在我们商议派人去找时,刘明山回来了。他说,他与乌力吉就在北方酒店喝得酒,是他送回了乌力吉。乌力吉给他买了草原特产鲜奶豆腐。还要把什么衣服送给他,他没有收。
    28日早5点,我们告别乌拉盖,去游览阿尔山。刘万才特意起早给我们送行,还给我们准备了两箱“原之源”矿泉水。
    30日,浏览阿尔山后我们踏上返程之路。路过大石寨时,我们特意停车,重游故地,看了我们来往必经的火车站,看了我们住宿过的转运站。而今转运站已改为大石寨蒙古族学校。门内的柳树依然枝叶茂盛。里边的房子已经改造,但门卫房一点没变。刘明山还指出了门卫房的哪一间是他们邮局租住的房子。学校的门卫说,近些日子,总有知青来这里怀旧。
    8月11日,已回到保定的刘国娟接到刘万才的电话,说郭瑞先的父亲和妹妹、妹夫到了乌拉盖,请求管理局为郭瑞先整修坟墓。管理局答应在核实郭瑞先的烈士身份后,尽快安排。
                                                                                                                     2009年8月26日于保定

2009年8月26日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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