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山楂树之恋》观后
木一
终于在一片怀念和赞叹声中，看了张艺谋的“史上最干净的爱情”电影——《山楂树之恋》。如果只是作为一部普通故事片而言，值得看。几乎每个场景，每个画面，都流露着导演的苦心。山谷、河流、小树林、油菜花、农舍街道……无一不是美景如画，再加上两个久违了的淳朴着装年代的年轻人的山楂般青涩、酸甜的初恋，这部电影，就呈现出了与当下高科技大片热完全不同的风格。像一阵春天的细雨，滋润了山野，也滋润了无数干涸的心田。
几乎每一个镜头都让我想起曾经。没有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是无论如何拍不出那种很有说服力的真实感的。人与人之间的微妙态度、排演的舞蹈节目、超体力的玩命干活，连静秋吃馒头的样子，都真实极了。为了这些真实的画面，几度让我忍不住心酸。
老三和静秋的恋爱，应该说很凄美。一个成熟而有教养的好青年，与一个情窦初开的高中毕业生相爱了。由于家庭和社会的种种原因，使得他们不能自由自在的恋爱，于是，爱就显得越发的弥足珍贵。爱情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公平事物中的一种，即使是在那个黑白颠倒、灭绝人性的年代，人们都在小心翼翼地苟活着，但是，爱情仍然会像春天的山花一般，在寒风料峭中烂漫绽开……无论年龄、身份、地位、贫富、“红黑”，当爱情降临时，人就会变得成熟、勇敢。
正当无知胆小的静秋开始勇敢的敞开心扉接受老三的爱情时，一段最完美的爱情故事，却戛然终止在老三发现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为了让心爱的女孩少些忧心和伤心，老三悄然回家了，给静秋留下了误会。待静秋得知真相时，已是老三的弥留之际。那滴最后的眼泪，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不甘、不忍和太多太多的眷恋。
生命结束了，爱情却在延续，正如老三曾经说过的：你死了，我才真正死了。
影片里有很多令人十分感怀的爱情篇章。夜色降临，老三送静秋回家，静秋不敢让老三牵手，老三只好拾了一根木棍，牵着她过河。默默的行走中，老三狡黠的移动着牵木棍的手，最终，不由分说牵到了静秋的手。真是神来之笔，用这样短短的一组镜头，就将两个人的心态交代的清清楚楚。
恋爱之美，在于品质，也在于彼此的细微之处；在于寻觅、徘徊和等待中的千回百转、心灵相撞。那种一蹴而就的快餐式爱情，或许无关道德，却关乎审美。因此，从那个年代走来的我们，更容易被小溪流般清澈、深邃、执着，还有点忧伤的爱情感动。无论是裹在大衣里取暖，还是河两岸的拥抱，还是不眠的守候……都像一首首青春小诗，缱绻缠绵得令人湿了眼眶。
老三无处不在的关怀和那种只有深爱才有的彻骨的痛惜，让观众对静秋的未来充满了信心，也让静秋在这些体贴入微的关怀中，逐渐懂得了爱与被爱的意义。当他们无奈而亲密的躺在一张床上时，静秋说：“我在路上就想好了，你要怎么样都行。”真正的爱情，就是从心理到生理的高度契合，无可厚非。这是一个女孩，一个性无知的女孩都可以感知到的、实实在在的爱情！如果老三没有得绝症，在这种情况下，不发生性行为的概率是多少？此时此刻，老三知道他不可能娶静秋了，他要死了，他要克制自己，他要把最爱的女人的童真留给未来，让她能够尽可能的幸福生活下去……这种源自灵魂的体恤，正是源自铭心刻骨的爱！因此，我更愿意理解为，这是一场很忘我、很深重的爱！如果因此把这部电影界定成为“史上最干净的爱情”，那么，这个“最干净”的本身，就挺不堪的！
我不认为这种动人的爱情，与时代、社会有什么必然的关联，静秋的女同学的遭遇，在那个年代，难道很罕见吗？我相信，只要有老三那样的好男人在，无论在哪个年代，都会有感人至深的爱情。因此，我对一些宣传中的“那个年代特有的质朴、纯净的爱情”之说，极为不屑。依我看，其实这个故事，放在哪个时代背景下，都会感人至深，反而是与文革扯到一起倒显得不那么真实了。不想深究那些哽噎在喉的与文革有关的问题细节，但是，有一处怎么也忍不住：老三在对静秋讲述自己的母亲跳楼自杀的经过时，怎么会是那样的平静？也许是因为悲伤得麻木了？可是，怎么可以将这种逼人成鬼的惨烈，归结为“宿命”？是不是一定要这样，才能想怎么宣传，就怎么宣传，想怎么赚钱，就怎么赚钱？
文革，是很多人内心至今的痛，每每触及，总会生出许多难以歇止的联想。因此，如果这个故事没有扯上文革，也许我会被它的“白花满树开放”的浪漫、忧伤，彻底迷幻得忽略所有的瑕疵而成为铁杆“谋粉”。
最初，听到《山楂树之恋》这个名字，立刻想到的是“山楂树”之歌的旧日情怀，况且又是出自五零后导演之手。万万没有料到，影片里的山楂树，竟然是一棵被革命烈士鲜血浇灌的英雄树！太出乎意料了，既牵强又滑稽！那棵歪长着的山楂树，简直像植入广告一样寂寞。其实，老三内心只是苏联歌曲“山楂树”的浪漫情怀，而静秋也是老三的情怀。跟英雄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这一代人的内心，很多都有与老三相近的情怀，因此，听到“山楂树”的旋律，就先把自己感动了。原因大多是因为，曾经拥有过比老三和静秋更纯情、浪漫、干净和忧伤难言的初恋，谁又能想到一棵开红花结红果的英雄树呢！
影片的情节叙事其实比较单薄，频繁穿插在情节中间的字幕，让人困惑不已。一代大师级的导演，就不能将“几天之后……”这样的文字用镜头表现出来吗？若是以这种故意整出点支离破碎来标新立异，那就无话可说了。
用一系列大腕演员当绿叶，陪衬主人公的生涩、清纯，似乎也不成功，我个人感觉，无论是对大碗还是对新演员，几乎都是减分。腕儿们的老道，新人的生涩，摆在一起很脱节。例如，山楂树下的第一场戏，李雪健饰演的老村长被老师抢白了的镜头，虽然很短，却何其生动、立体。再看看静秋与老三的对白，尤其是静秋的背台词，真让人遗憾！人们可以原谅她只是个高中生，难道如此之大碗导演也可以原谅自己的作品中的低级斧痕吗？
影片中，除了老三、静秋和静秋妈以外，其他人物都比较虚化，比较妥帖，唯独老二的出场，让人觉得似乎有故事。结果，从头到尾只是当了一回老三的快递。画蛇添足，还是一残疾足，既突兀又尴尬，也很像那棵不知所云的山楂树。
就新演员的形象而言，都蛮有特点的，男演员高大英俊挺拔，尤其是那一口晃眼的牙齿，像高露洁广告，印象深刻。有很多人认为女演员不够漂亮，但是，我倒觉得像我们那个年代的小女生就足够了。只是作为“谋女郎”挺让人失望的，不过，错不在她。
平心而论，只是因为这部电影的故事背景，是我们自己经历的年代，其中的人物、情景、道具、大环境都能唤起亲切感。我觉得即便是为之流泪了，还是不认为是一部上乘之作。在很多时候，流泪只不过是作为人，尤其是女人，面对极致情感时的一种最基本的反应而已。
2010年11月20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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