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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有幅四扇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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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村

 

 

      有什么可以直观的唤起心中的感受?很多很多。音乐、舞蹈、戏剧、诗词、歌赋、影视......甚至于,一个微笑,一个回眸,一个雨夜,一个深秋,都有可能触及深埋着的记忆!
      只是,有的刻骨铭心,有的一闪而过。有的如卷,有的如风。
     但我以为,除了文字——像钉子嵌入木板之中那般深刻的小说,散文——之外,没有什么能与绘画相比了。诚然,文字书写了历史,读懂了人间冷暖,世态炎凉,绘画何尝不是?且不说那极具表现力的巨作,就是极普通的尺幅,或许深藏着无比的冲击力。这便是那些画家与收藏家们为此乐此不疲、锲而不舍缘故吧!
     我也有一幅画。一幅四扇屏的画。也曾一直“藏”着。不过,与人家的收藏相比,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画,是曾经患难过的朋友留下的。如果掰着指头算,连皮带瓤也有近四十年了。
     画,是朋友自己画的。朋友喜欢摆弄那些红红绿绿的玩意儿,对色彩有些痴迷。
     让我好奇的是,那画不是画在纸上。是画在玻璃上。便问他,说,好画都是画在纸上的......最不济也是画在墙上的,你干嘛画在玻璃上?
     他振振有词答道,你以为这玩意儿是在糊弄?......你可别小瞧了,画这画儿,那是要吃功夫的!会在纸上做画,未必能在玻璃上画?......并狡辩道,画在纸上的画儿,是好,可指不定万一让孩子给撕了,大人踩了,泼上水,着了火......一准儿玩完!咱这玩意儿,只要您别成心摔,那是鲜亮、好擦、不掉色,好保存。不比纸的差!
     我说,人家画的大都是梅兰竹菊、花鸟鱼虫、山林怪石......什么的,看着也祥和、素净!你怎么弄了个春秋四季不说,还那么多的人物,别是个“棒槌”吧?
     他煞有介事回应说,这你外行了不是?什么是四扇屏?这才是典型的四扇屏!
     他的话让我云里雾里......
     日子在四季中流淌。
     白日顶太阳,夜晚数星星的日子,像一首悲怆的乐章。
     乐章起起伏伏,忽上忽下的轮换着。第一乐章,第二乐章交替再现......
     再美妙的乐章也有结束的时候,何况那乐曲并非动人。
     乐章最终还是画上了休止符。
     我也要离开了。离开那个痛苦大于欢乐的地方了。离开那个埋葬了青春,埋葬了希望的地方了......在许多要扔掉的东西中,妻子最终还是把画给留了下来。
     起初,画一直堆放在不怎么用,却又舍不得仍的杂物中,落满了灰尘。几时,也曾想着擦拭擦拭,找个地方挂上一挂。怎奈,忙忙碌碌的讨生活,加之借住他舍,屋矮低檐的,便一拖再拖的拖了下来。
     有一天。直到有一天。有了一间不怎么大的窝。有了一个充满着阳光,容得下幸福的空间时,才觉着,那雪白的墙上是不是缺点什么?是不是该把那幅画挂出来......
     ......
 
    天,没有一丝的瑕疵,湛蓝湛蓝的,飘浮着一丝一丝的云。几只鸟儿。远远错落着的丘陵被绿树掩映着。
     春风还在梦里,大地已苏醒了。
     歇了一冬的田野里,拖着个大尾巴的播种机来来回回的奔跑着。那架笨拙的家伙,如同一把巨大的刷子,轻柔的扫过来、扫过去,将原本坑坑洼洼的田地,扫了个平平整整。
     大地绿了。
     小苗高了。
     渠水浑浊的淌着。
     暖暖的春光下,淡淡的鹅黄,浅浅的嫩绿一层一层的涂抹......渐渐地,越来越深,越来越深。绿了。
     叶子,变的肥大了;腰肢,也粗壮了。
     有人在拢中行进着。一排一排的。
     松软的泥土,深深地脚窝。手中那柄光滑的锄,在身前、脚下滑动着。一行。一行。又一行。偶然,不小心撞到油亮油亮的绿色,绿色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像是在喊着,你碰疼我了!
 
    骄阳释放着无比的能量。在光与热的作用下,田野中没有什么不郁郁葱葱,就连那躲藏在背阴处的苦苦菜都绿过了头。
     望不到边的庄稼,把几百年来刀耕火种的田地覆盖的严严实实的。无比能量照射下的田野中,有绿,有黄,也有红。
     麦子黄了。
     田野累了。
     空气也变的有了颜色。
     泛着金黄色的麦田,向上延伸着......一直延伸到远远的天边。一排一排似林、似木的淡绿色从麦地中穿过,棋盘一般的将麦田一块一块的分割开来,又一块一块棱角分明的衔接着,像镶嵌在镜中的一幅水彩画。
     收割着的麦地参差不齐的排列着。
     有人置身于田间。有人匍匐在拢中。时隐时现的。
     彩旗猎猎。
     如火一般的烈日舔舐着稚嫩的手臂。浸着汗渍的黄白衫,淹没于黄金色一般的麦浪中,分不清是黄,是绿,还是白。如针一般的麦芒,在眼前晃动,晃得眼模糊了。镰把在手中攥出了汗,依然义气奋发的向前向前向前!
     一条毛巾搭在胸前。汗,浸透了秀发。一身肥大的、褪了色的军装,难以掩饰她那丰腴的腰肢。阳刚之躯则仰卧着。仰卧在收割后的田野里,一顶草帽遮盖着脸,躲避着那灼热直射下来的强光。      
     麦地龟裂开来。
     麦垛散落在田野中......
 
    天,占了很大很大的一块。地平线被拉的很远很远。收获之后的田野,零零星星的散落着败了的枝叶,那没来得及掘出来的玉米茬,像没剃净毛发的光头凸显着。
     铁牛“突突突”地行进着,弥漫着淡淡的烟雾。
     叶子落了。
     天气凉了。
     枯了的草叶挂上了霜。
     秋翻的日子能在牵引着的四铧犁上充当农具手,那是一件令人羡慕的营生。紧握手柄。压下,升起。压下,升起。黑褐色的泥土大片、大片的从脚下翻卷着,一行,一行的向前延伸、延伸…......
     四铧犁所到之处,泥土便倒扣下来,一条条,一行行的排列着,脚下仿佛踏着涌动着的海浪。看的久了,如同乘着一叶扁舟劈波斩浪于黑色的漩涡之中。
     小舟在广阔的田野中自由的漂荡着,微风轻柔的滑过面颊,忘却了,忘却了昨日的疲惫,憧憬着未来。
     不知什么时候,头顶上飞来几只有着短颈、羽翅似乎有些角度、通体雪白雪白的鸟儿。那鸟儿,在蓝天的映衬下轮廓分明,格外的清晰。轻盈的像贴上去似的。
     鸟儿随着四铧犁上上下下的翻飞着,时不时的掠过机身,俯冲下来,在黑黝黝的泥土中不知叼起了什么,又飞快的冲了上去,发出“叽嘎叽嘎”的鸣叫。
     又飞来一只。又一只......
     鸟儿在上空飞舞翻转,喊着、叫着、嬉戏着、追逐着,引得那农具手大声的附和着,来吧来吧来吧,你这不要命的家伙!死去吧!
     惬意写满了那张稚嫩的脸。
 
    脱去盛装的冬日,似一幅没有完成的水墨,单调而乏味。
     绿色退了。
     大地裸了。
     身上的衣服单薄了。
     寒风,敌视般的寒意悄无声息的躲藏在留白处的某个角落,偷偷地向外窥视着,打量着渐渐远去的秋。趁着不注意,时不时的会贴着地面,水沟,林间跑上一大圈,口中发出愉快的口哨声。
     高大茂盛,遮得住星辰的大杨树,脱落的只剩了光秃秃的枝干。枝条间,一个大大的鸟窝支楞着。残留在枝头着的叶子,不甘心被吹落,在寒风中倔强的摇曳着。
     一群蓬松着羽毛的家雀聚集,忽的一下,从这一棵树落到了另一棵树。叽叽喳喳一番,又扇子一般的落入早已没了食的杂草中。
     田野空旷、寂寥。
     褐色的泥土如同裸露着的躯体,横卧于冰霜寒风中,一条一条的田埂肋骨般的凸显着,连风都懒得看上一眼。
     几辆人力车向远处慢慢的行进着,身后留下一行深深的车辙…......    
    雪,纷纷扬扬的洒落,远山笼罩在蒙蒙的雪雾中。
     屋檐下挂上了冰凌......
     严冬。长夜。
     ......
 
    有行家来做客,把目光停在了画上。端详一番后说,像工笔,又像写意......还有点油画的风格!只是,多少欠点火候。还说,您这画儿,不该画这,不该画那的。
     行家眼里有水,一眼便看出是出自“棒槌”之手,难怪我东一棒子,西一榔头如何也道不出画中的风骨。
     虽然如此,我却不以为然。该不该画这,该不该画那......我不懂,可我觉着,那画中该画的和不该画的我都看的明白。看着它,每一根细微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行家说,要不......摘了?摘了吧摘了吧,赶明儿给您弄一幅静心上眼的!
     我乐了。心里说,好啊,卧室正好还缺一幅。
     那会是怎样的一幅画?是水粉?是工笔?还是......无论怎样,那一定是一幅高雅,充满着生活气息的画。
     我美美的盼着......

2014年9月13日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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