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敖德萨，一个看一眼就不想走的城市
禾菱
黑海畔的明珠敖德萨，太名副其实了。
我们在这个城市只待了三十多个小时，连走马看花都算不上，只是匆匆一瞥而已。就这样，已经让我深深爱上了这座城市，觉得此生还应该再来这里，好好看看这颗美丽的明珠。
快启程时，澳洲朋友来短信说，敖德萨是巴别尔的城市，这才想起巴别尔曾经有著名的《敖德萨的故事》。认真读过这些故事再走进敖德萨，才会对这个城市和这里的人们有更深的了解并读懂其内涵。但手头没有这本书，现买也来不及了，只有在电脑上寻找到有数的几篇甚至是段落，或者也能帮助我从各个角度去亲近这座城市。
我们是从乌克兰西部古城利沃夫乘坐夜火车前往敖德萨的。软卧包厢很小且窄，上下四张床加上行李挤得无法挪步。这里的铁路都是有年头的有缝铁轨，列车行进中的颠簸和咣当咣当的声音让我无法入睡。好不容易被疲劳和安眠药送入睡眠状态，快天亮的时候又被身下的颠簸和耳旁的咣当声吵醒。索性起来在走廊上坐下，将脸庞紧紧贴在车窗上看窗外。看着晨曦慢慢露头，看着天色渐渐变亮，窗外的田野、村庄、灌木林还有远处的教堂在视野中掠过，遥远的地平线上弥漫起了雾霭和炊烟。待列车员送来咖啡和茶后，渐渐有了城市的影子。
“在敖德萨，每当夜色四合，在小市民的可笑的屋子里，在黑丝绒般的天空下，那些胖的可笑的人们穿着白袜子，躺在沙发上，忍受着因晚餐过饱而导致的腹胀……”
这就是巴别尔眼中的敖德萨，充满了诗意、激情和欲望。早上七点多点，跑了一夜的火车抵达敖德萨。没等火车停稳当我便一个踉跄跳上了站台，迎接我的是晴朗的天气和热情的阳光。就这样，我带着着巴别尔的那些敖德萨故事，开始了我们在敖德萨的三十多个小时。
敖德萨，这个独特的名字唤起了城市的特殊气氛。现今，有来自130多个国家的人们居住在这个城市。自它建立以来，敖德萨便吸引了无数来自意大利、法国和欧洲其他国家的冒险移民者，从艺术家到工匠，从商人到水手。巴别尔告诉我们，这里的每一个家庭、每一个院子和每一条街都似乎在为您讲述它的秘密故事，无论是悲伤的或是开心的，长的或是短的，但都是有趣的。来敖德萨，就是为了感受这座城市的独特魅力。
据说，如果是从海上到达敖德萨的话，走出港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码头对面那座又宽又高的的广场阶梯—敖德萨阶梯，当地的标志性建筑（如果阶梯也能够称之为建筑的话）。始建于1834-1841年，后因纪念1905年的“波将金”号军舰起义而被称为“波将金阶梯”。我们是下午阳光最炽烈的时候到达这里的，看到这个大阶梯，我的第一感觉居然是有些失望---全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壮观。这座看似平淡无奇的水泥阶梯却因一部电影成为世界上最著名的阶梯。1925年，前苏联电影大师谢尔盖.爱森斯坦执导了经典影片《战舰波将金号》。影片中“波将金阶梯大屠杀”成为电影史上最经典的片段之一，爱森斯坦成功地运用了蒙太奇手法，突出了沙皇军警屠杀包括老弱妇孺在内的和平居民的血腥暴行。据说在电影中，“波将金阶梯”出现的长度不到7分钟，却有140多个镜头。看着热辣辣阳光下空荡荡的阶梯，偶尔有三五个行人投下的长长影子，不仅有些单调，更有些失落，这简直不是我心里的“波将军大台阶”，甚至还没有重庆朝天门码头的台阶来得壮观。既然来了，也得去走走这192个台阶。我们边走拍照，开始西斜的阳光晃得我们睁不开眼，从下往上拍完全是大逆光。匆匆拍了几张后决定走景看景不拍景，只是细细感受慢慢回忆电影中的那些经典镜头。原先这座阶梯是直抵黑海海岸的，不知为何要在台阶正前方的海岸上修造了敖德萨的客运码头。想象一下，如果没有客运码头，站在台阶最高处，能一览无余饱赏黑海蓝色海面，那才是诗意那才是浪漫。待傍晚时分阳光稍减弱些再去大台阶，总算有了几张稍微有感觉的照片留下。
大台阶后面就是黎塞留广场。广场中心是敖德萨城市奠基人创始人黎塞留大公的青铜雕像，他一直注视着前方的敖德萨港湾，永远守候在黑海的地平线旁。黎塞留第五代大公是法国知名红衣主教黎塞留的后代。正是黎塞留大公，把敖德萨从一个小村庄，变成了繁荣的欧洲城市。这位敖德萨第一任地区长官本是被拿破仑一世流放到这里的法国人，据说1814年大公要离开的时候，敖德萨的居民把他的马卸下，把马车套在自己的身上，送他们的长官走向城市的边界。如此爱戴并非没有原因，因为当年他用宽容、温和的统治方式建立了一整套文明的“专制”，这些制度延续至今。所以， “仁政”远比武力征服要强有力得多。
从黎塞留广场顺路向前，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广场，叶卡捷琳娜二世雕像屹立广场中央。叶卡捷琳娜女皇一手拿着关于建立城市的诏书，另一只手指向波将金阶梯方向的黑海。敖德萨最早也是古希腊殖民地，之后成为基辅联邦、戈尔登部族、大立陶宛公国、克里米亚可汗和奥斯曼帝国的一部分。直到1794年，俄土战争后，被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纳入俄罗斯版图。她选择了“敖德萨”这个富有古希腊风格的名字，一来表示对这个地区古希腊文化遗产的尊重，二来试图拉近和当地意大利商人的关系。虽然俄罗斯民族并不以好客闻名，但鉴于敖德萨独特的地理位置，叶卡捷琳娜还是希望她的黑海新城能够像彼得大帝的圣彼得堡一样，成为一扇开向西方的窗口。漫步广场，会感受到古典与现代的融合。建筑是古典的，但飞驰的汽车与行色匆匆的路人却让人体会到一种现代人的情怀。
敖德萨人最为骄傲的是他们的文化底蕴和艺术氛围。在敖德萨居留期间，普希金完成了巨著《叶甫盖尼.奥涅金》的前两章。在敖德萨歌剧院，柴可夫斯基曾在这里作曲，李斯特举行过钢琴独奏会，果戈理则导演过喜。海边的伦敦酒店中，契诃夫写信抱怨说，他把一半的钱都花在了冰淇淋上。尤其让敖德萨人自豪的是，在伦敦酒店不远的敖德萨国家歌剧和芭蕾舞剧院。这座1810年开演，曾于1873年、1925年两次被烧毁后重建的剧院，被《福布斯》杂志列为东欧最非凡的名胜之一。真是漂亮啊，在温暖的秋天阳光下，她就如同女神般展露在我们眼前。原本奢想能在剧院碰上一次演出，但今天没有，我们的愿望落空了。看不上演出，也进不了剧院内部，围着“女神”转转也蛮过瘾。剧院的外观由三层组成，第一层和第二层仅用柱子简单的装饰，第三层则非常精致。剧院正面的上方是一个雕塑群，主司悲剧的墨尔波墨涅女神坐在一辆战车上，套着四只被她制服的豹。在中央门廊的入口处有两尊雕像，寓意着喜剧和悲剧。这座建筑的半圆形部分，其顶部有四个小壁龛，里面有普希金、格里博耶多夫、果戈里和格林卡的半身像，他们代表着诗歌、戏剧、喜剧和音乐。仅是歌剧院的外观已经让我们让我们挪不动步子，可想而知，能在里面看一场芭蕾舞或者歌剧，听一场音乐会，该是何等幸福的事。
敖德萨是座文艺而又诗意的城市，适合度假、适合恋爱，也适合慢生活。游览这座城市的最好方式，就是慢悠悠地步行，东张西望地看各种美景。敖德萨地陪，一位漂亮的中年乌克兰女士叶莲娜，带着我们慢慢在城市里步行，边走边讲述城市的历史和各种典故，还介绍路边的各种建筑。
杰里巴斯大街是敖德萨的第一条街道，用于铺设街道的维苏威火山熔岩，来自敖德萨第一任市长杰里巴斯的家乡——那不勒斯。这是一条步行街，两旁有豪华的奢侈品商店，也有很多酒吧、咖啡店和餐馆。尤其被叶莲娜女士着重推荐并介绍的是，杰里巴斯大街上那个欧洲著名的商铺走廊“The Passage Mall”，这里是叶卡特琳娜二世推崇的“浪漫与贸易相结合”的典范。里面的建筑外立面全部装饰着华丽的浮雕石像，从武士、女神、半人半兽到各种动植物，看得人眼花缭乱。这座1899年建成的巴洛克风格的商廊，出自建筑师弗拉德克之手。玻璃屋顶的设计方便自然光照射进来，在当时的欧洲绝对是创举是前卫是空前。这个商铺走廊如今已成为敖德萨最有价值的文化古迹之一，里面名店云集，从珠宝首饰，香水店，到各种纪念品和服饰店，当然，价格也是如今乌克兰平民只能饱饱眼福的。
老街巷里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两旁一座座小酒吧，透出浓郁的欧洲风情。大概是与敖德萨所处的地理位置和她宜人气候有关，这里的人们也是浪漫、多思的，生活是惬意的。黑海边的城市，几乎全年阳光明媚而灿烂。阳光总是慵懒惬意的媒介和发酵，几乎每个咖啡馆门口，都散落着发呆的男男女女。到了晚上更是热闹，每个小酒馆里都坐满了人。步行街旁“城市花园”的一部分被辟作油画和工艺品市场，斯拉夫民族在绘画艺术上的天赋是毋庸置疑的，敖德萨的文艺和诗意更给艺术家提供了一个驰骋想象的世外桃源。
非常幸运的是，我们在敖德萨下榻的酒店，正是海滨大道上历史悠久的伦敦酒店。当年契科夫曾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难怪我门房间外面走廊上就挂着一张巨大的契科夫的油画头像。酒店门口的海滨大道全长六公里，伦敦酒店门口这一段全部是林荫道，并正好是海滨大道的中段。从敖德萨歌剧院走过来，便是普希金的金属雕塑头像，林荫道上喷泉反射着西斜阳光的五彩，游客和老人孩子还有情侣们在绿荫下悠闲散步。斜对面就是敖德萨大台阶，穿过叶卡捷琳娜广场就是杰里巴斯大街。滨海大道被敖德萨市民称为健康之道，人们在海岸边钓鱼、晒日光浴、拍婚纱照、唱歌娱乐，享受泥疗和海水浴疗，海滩上还有很多人悠闲地散步、慢跑、骑行和滑沙。林荫道旁保留着许多老建筑，19世纪修建的沃伦佐夫宫、波托茨基宫、市杜马、新旧证券交易所。游客云集的杰里巴斯大街两旁古色古香的建筑更多，曾经的主人，往日的天才与贵族早已作古，只有那些古老的建筑，像一座座不朽的地标，构成了敖德萨传奇的一部分。
只可惜时间太短、只可惜无法与当地人交流。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我一定会找一位精通汉语的乌克兰人做向导，好好深入敖德萨的小巷和小院里，去寻找巴别尔笔下的精彩故事，去体验各位先辈巨匠们跋涉过的敖德萨江湖。目前敖德萨和中国没有直航，但从伊斯坦布尔过来，飞行时间只有一小时，而伊斯坦布尔和中国各个城市都有直航班机。太期望还能有再次踏上敖德萨的机会！
一直和乌克兰地陪丽莎姑娘聊天，但她却不知道敖德萨曾经的名人巴别尔。等她查阅了资料后很惊诧地问我，为什么你们中国人反而知道，而我一个乌克兰人竟然不知道敖德萨的巴别尔。但她告诉我一个开心的消息，几年前，在巴别尔故居不远的地方，立起了一个巴别尔的坐像。非常普通，以至年轻的敖德萨人完全不知道他是何人。
希望能在近几年再次拜访敖德萨，到时一定要去“探望”巴别尔。
敖德萨，文艺而诗意，名不虚传。
敖德萨，妳真是一个看一眼就不想走的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