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言

蒙青

    人是应该讲信誉的，做不到掷地有声起码也应该言之凿凿，这是我自始至终所奉行的做人原则。然而偏偏有这样的事，让我屡屡食言。
    记得79年我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病退函，却表现出异常的镇静，也许被曾经憧憬过无数次的虚拟场面所麻痹，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始终都没有出现。那天当马车载着我们10多人驶离连队，有战友高声呼喊：“快回头看看种子站最后一眼”。我没有回头并坚定地说：“我这一辈子不想再见到它”。当时的心情恨不能把近10年来的痛苦、绝望、伤痛和所有的一切就此统统甩掉。谁知，却在离开它27年之后的2006年，我们10个青岛战友义无反顾地回到它的身边。似乎没有人记得当年我说的那句话，可是良知告诉我：我食言了。
    从连队到包头我们所到之处无不被战友的热情所包围，应接不暇的聚餐一波接一波，嗓子哑了，仿佛一夜之间要把憋了30多年的话统统倒干净，唯独没给睡眠留有时间。你想，一个下半夜还处在高度兴奋中的活跃情绪，怎么会在有限的时间里得以安睡？在送别的宴席上大家依依不舍一再邀请有空再来，可是我却摇摇头说：“不可能了”。毕竟是相隔几千里，又是这把年纪，这次出行也是一再拖延足足做了两年的精心准备。更重要的是我们心里承载不下太多的情，战友们所作的一切我们无法一一补偿，心生愧疚。然而就在3年以后庆祝内蒙兵团成立40周年里，我又食言了。这次不但去了临河一连队、去了包头一五当召、去了鄂尔多斯一成陵、还去了呼和浩特一希拉穆仁大草原。
    今年春节前夕，又有战友提出大伙一块去内蒙过年。天哪！是谁又在挑起我们如此敏感的神经？是谁又在炙烤着我们如此脆弱的耐受？甭说当然还是那片土地，尽管我们频频造访的是一乡僻野，既没有观海揽胜，又没有读桥阅景，为何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失之许诺？一次又一次的走近它的身边？而每每都会留下遗珠之憾？40多年了，只要是关乎内蒙的每一缕微风就会搅动我们心湖的波澜，就会经受一次心理上的撞击与搏斗。我猜度是何等魔力让我们如此抓狂？是瓜果散发的悠香；是猪马牛羊的欢唱；还是渠水淙淙的流淌？哦，是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浸润着曾经岁月的留痕可以追溯，是那里的田地沟壑绿树坯房都蓄满了往日时光可以回望。是战友们情同手足兄弟姐妹般的情谊可以品味。也许还有更多更深层的解读非我能力所及，但我相信还有更多更深的含义都蕴藏在每个战友的心里和脑海之中。生命尚存，那么对于这片土地的思恋便永远没有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