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和露茜的故事
大灰兔
小草是我们药剂科的同事,露茜是我家养的一只小狗。
小草出身军人家庭,自己也是当兵的,二十岁那年复员到我们医院,那时我儿子刚几个月大。打那之后我们俩一直在一个科室。我们迅速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同时我们还是一个中学的校友,我高她十届,巧的是我们俩的班主任是同一个老师。
小草有着一张好看的娃娃脸,小巧的鼻子,眼睛很大,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眯成了两个月牙,这迷倒人的笑容当年令多少男人对她虎视眈眈,比这张迷人的脸更令人难忘的是小草的性格和为人。
这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小草的摸样
作为心地善良的女性,小草无论对谁都真诚的一塌糊涂,对小动物也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家的露茜是条黑色的可卡犬,聪明且善解人意,很招人喜欢。小草家住的很远,中午不回家时常来我家,和露茜打成一片,熟得很。医院附近有家包子铺,肉包子一块钱四个,(迷你版)小草经常买来给露茜吃。我常阻止她买——露茜太胖了,看上去像头小猪,该减肥了,小草依然照买不误.每次还没进门就开始嚷嚷:“茜茜,快来呀,妈妈给你买包子了!”隔着门露茜就开始晃动着屁股摇尾巴,虽然它很着急吃包子,但仍然很礼貌的流着哈喇子和小草握手,然后一口一个迅速吞下四个包子。每当这时,从不在屋里拉尿的露茜都会尿出一点尿来,小草很纳闷,我说,“人高兴时会喜极而泣,狗高兴时就会喜极而尿。”她起先相信了,看我一劲儿笑,才知道是我瞎编的,我俩一起哈哈大笑,露茜一脸疑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们,不知怎么回事。
有一阵,小草的身体不适,脸色发黄,眼睛的巩膜也黄了,大家催她快去检查。噩耗传来,小草得了胰腺癌。作为医务人员,我们都深知胰腺癌的凶险,想起她发黄的脸色,那是黄疸都出来了。又为小草惋惜: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得了这个病呢?我们俩刚办好护照要一起去俄罗斯玩呢......。
确诊后的一个礼拜天,小草来到科室,向我交代相关事项。问起病情,她轻描淡写的说,已是晚期了,手术的意义都不大了,说这些话时,那神态好像在说别人。看着她平静的把保险柜的钥匙摘下来,把麻醉药的账本一一交给我,很少流泪的我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慌忙跑到柜子后边擦掉眼泪,双手捂着脸,我不想让她看见。小草反过来劝我:“没事啊,我还没见你哭过呢,没事,等我做了手术咱俩还去俄罗斯啊!”我连忙点头,心中难受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草手术的那天,我们都焦急的等在手术室外,很快传来消息,腹腔里已长满了肿瘤,象征性的做了放疗,随后就缝上了。术后两个礼拜小草出院回家休养。在那个短暂的时期,她稍微能吃一点东西,人消瘦的很,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乱晃,整个人都变了样。终于有一天,她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去了,又要住进医院。住院前,小草到科室来看了看大家,那时她虚弱的走路都很困难,想起过去那个爱说爱笑,一双月牙眼的小草成了这般模样,众人都唏嘘不已。小草拉着我说:“我想看看露茜!”我跑回家中,把露茜带下楼。远远地露茜看见小草就冲了过去,我说:“露茜先去尿尿,”露茜掉头就跑向花池边尿了一泡,慌忙奔向小草。它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没完没了的和你握手,而是慢慢的站起身来双手抱着小草的腿,把长着两个长耳朵的小脑袋紧紧的贴在腿上,一动不动,小草抚摸着露茜:“茜茜,乖,今天没给你买包子......”露茜依旧不动,它一定感知到这是他们之间的生死诀别,我把露茜叫过来,让小草坐上车,她太虚弱了,露茜忽然跃到车上,紧挨着小草坐下,小草摸了摸露茜的脑袋,“乖,明天再来看你啊!”我把露茜拉下来,车开后,露茜依旧朝着车的方向张望了半天。
回到家中,我坐下来,昏暗的光线中露茜静静的走过来在我面前坐下,默默地把毛茸茸的大黑爪子轻轻的搭在我的手上,它抬起头望着我,黝黑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愁。我把露茜搂在怀中,泪水喷涌而出,那一刻,我早已忘记露茜是一条狗,它就像是我的家人和亲人,我们互相分担着对方的痛苦,它用无声的语言和真挚的情感,抚慰着我心灵的伤痛。
术后两个月,小草匆匆离去。那年,她还不到四十六岁。
冰雪聪明善解人意的露茜不知现在可还活在世上?不管它浪迹天涯何处,它一定能知道,远在天堂的小草,永远都不会忘记它,那个心地善良常给它买包子的小草,也深深的印在了露茜的心中。
(今年八月份,小草离开我们已整整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