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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望老副指李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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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烟

 

 

 

    我与王建设按约定8月4日在北京会合,8月5日我们即去蓟县探望老副指李景山,同行者有张敏华,王建丽,李永宝(老六),孟美菊,赵忠佩(二黑),郭宝丽,共八人。王建丽开一辆车,老六开一辆车。其实二黑还在上班,是我硬邀他去的。因为在与老副指通话时,他总是哭,他已中风过,我怕他太激动了会有其它不测,二黑很幽默,能把老人家给逗乐了,可以调节情绪。
    在去蓟县的途中,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我们四连的战友,地不分南北,人不分男女,大家都很敬重老副指,都很想念和惦记老副指,其原因何在?老副指是标准的大老粗干部,他的憨厚,诚朴为大家所公认,在他高兴或不高兴的时候嘴里经常会冒出“妈个臭X”的字眼,他在四连工作的时间不过三年半(1969年4月初起始,到1972年冬他升任一团七连连长止)。在三年半里,除在1969年6月去浙江接了一趟新兵外,极大部分时间均在七间房,七间房开发时期所有的艰难困苦他都经历了。1970年的5月起到9月,七间房的食堂没有一滴食油,这不是司务长不给,而是整个巴彦高勒买不到油,由于兵团的组建,本来生产力低下的巴盟地区一下子增加这么多人口,食油根本就供不上。连部的大食堂因有一点老底,烧好二百多人的大锅菜后上面浇一小匙油,而七间房的工棚食堂内,根本就没有油瓶或油壶的设置。但奇怪的是,我的记忆中,在当时根本没有因为没有油而菜不好吃的感觉,只有饥饿的记忆,这大概是饥不择食之故吧。到了9月30日,七间房第一次杀了一口猪,晚饭是猪下水炖茄子,大米饭。大家高兴极了,可以吃到有油的菜了。因为过节食堂给的量也多了一点,记得年龄较小的沈鹤庭。柳长根等战友,刚刚狼吞虎咽后就全吐了,当晚一排三分之二的战友都闹肚子,可能长期没吃食油,当吃到荤油时,我们的肠胃已受不了,老副指也不能免俗,这在我当时的日记中有记录。老副指几乎每天与兵团战友一起参加劳动,在四连的解放军干部中,没有人出其右者。最难能可贵的是,因为当时伙食很差,晚上大部分连领导都经常会在自己的房间开一点小伙,稍许改善一下生活,只有老副指从来没有,就是他的父亲来了,他的老爱人来,也照样在食堂搭伙和我们战士吃一样的饭菜,从来不自己烧一点什么吃。真正做到了与我们兵团战士同艰苦、共患难。我想这就是大家很敬重他的主要原因。老副指极少发火,但他发脾气、训话,也别有风格。记得有一天中午收工回来,三班长一双新的松紧鞋,其中一只被人用刀割开撕破了,我知道了此事,很无奈,拿着鞋到老副指处汇报,不料老副指勃然大怒,立即摸出挂在腰间的哨子,吹紧急集合哨,顷刻间,男排女排列队集合,老副指开训了。他把鞋子举起来问“这是谁干的?你站出来来讲一讲为什么要这么干?”他看没有人站出来,就接着说“有意见可以提,有问题可以说,为什么做这么阴损的事,这个鞋子是劳动人民创造出来的,你就这么去破坏?就这么缺德?我们中国人是不会这么做这种事的,这叫糟践东西,中国的地主也不会这么做。妈个臭X!做这件事的人,他妈不是中国人,他爸也不是中国人,他们是八国联军操的,不是人凑的…!”这就是老副指的风格。
    车过蓟县县城不远,我看到前面王建丽的车子慢了下来,往窗外一看有三位老人在路边,其中坐在轮椅上的正是老副指。老人家知道我们要来,已早早在村口的路边等我们。当我走到他身边时,他已慢慢地站了起来,一直看着我,旁边有人问他“老副指,这是谁呀?”他一直盯着我,仿佛没有听见,我忍不住自报家门,“老副指,我是裘岳江,我来看您来了!他可能没有想到,三十八年后再见到的裘岳江一是两鬓染霜的小老头。老副指看着我说:“岳江,你怎么这样啦?”说罢,实然扔掉拐杖,紧紧地讲我抱住,他把头伏在我的左肩上抽泣着说:“岳江,我想你啊!”老人家抱住我的双臂很有力。我被震撼了,我不知说什么好,我日夜思念的老副指,我终于见到您了,1972年冬他去七连任连长前我们见面后,再也没有见过,三十八年了,我的泪水在眼眶里转,我要忍不住了,……我们慢慢松开了手,二黑上来了,问老副指:“老副指,七间房的驴子是谁买的?”“我买的。”“多少钱?”“十六元”“好不好使?”“好使着呢!”二黑真有办法,一下子把老副指的情绪给扭转过来了,老爷子又兴奋起来了!原来老爷子为七间房买了一个便宜的小毛驴是他平生最得意的事件之一。“二岁的小毛驴,便宜着呢!”……,之后他一一辨认了同去的战友,说:“我估摸着今儿个田振华得来!”不知道谁告诉他“田教授忙着呢”,他点点头。
    二黑让老人家在轮椅上坐好,然后推着他回家,他问我:“岳江,七间房啥也没有,是我们搞起来的,你还记得吗?”他又想起了七间房的开发。我告诉他,“关于七间房的经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过两天我与王建设一起准备回七间房看一看”,他连声说好。我又说:“今天开发七间房初期的男女排长,我和王建丽都来了,还来了王建设,二黑和孟美菊都是顶尖的班长,还有炊事员张敏华,卫生员郭宝莉,你又可以带领我们去开辟新的战场了。”他异常高兴,但不无遗憾地说“我已经走不动了。”吃饭时我想起嘉定战友的嘱托,告诉他:“上海嘉定的战友要我们向你问好!特别是沈无畏。”他说:“沈无畏,这个傻丫头,我买了二斤毛线,要她帮我织一个毛裤,织好后我一试,裤腰超过胸口,把我全装进去了。要是再多买一点毛线,她能织一个把我们全家都装进去的毛裤。”说完后他自己先笑了。总而言之,那天老副指的情绪特好,我发现老人家前几年虽然中风一次,只是独立行走不行,听力思维反应都还正常,饭后他一一在我们的纪念册上签了字。
    下午因还赶到北京西北角的回龙观去看望孙玉梅付指,只好起身向他告辞,他说:“你告诉王秀云,李赞,叫她们来看看我,坐公交就能来。”我和王建丽马上接口:“一定转告”。他一直目送着我们出来。我们默默地祝愿老人家能活到一百岁。
 

裘岳江

2010年8月18日

2010年8月25日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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